汉传佛教故事:三衣一钵,至诚动天

一切诸佛身,唯是一法身,一心一智慧,力无畏亦然。——《华严经》

古时候,刻苦求道的高僧随处可见,释普安就是其中的一个。他俗家姓郭,雍州之北的泾阳地方人氏,隐居在终南山的楩梓谷。平日里,除了专修禅定以外,还兼诵《华严经》,到老都没有懈怠过。他天性淡泊,很少涉足闹市,常常独自一人在山林荒野之间修道,在深山荒险处往来,从来不躲避虎豹,人们都说他是一个不顾死活的苦行头陀。

有一次,他想把自己的身体施舍给禽兽吃,于是就走到山林里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候。不久,果然有虎豹到来,看见他躺在地上,只是嗅了一下,便跑开了。他见虎豹不吃自己,就生气地说:“难道我的肉是臭的吗?”

当时正遇到北周武帝毁佛灭僧,许多高僧都逃到了终南山。普安招请三十多个僧人到山谷里,自己整日去行乞,把乞得的东西供养给那些落难的僧人。普安在行乞的路上,曾多次被官兵发现,押入大牢,但他每次都能奇迹般逃脱。当时有一个蔼法师在义谷的杜映世家中避难,杜映世将蔼法师藏在地窖里。普安从牢狱里出来之后,也来到杜映世的家中,在那里遇见了蔼法师,法师说:“安公!你虽然对于佛理没有作过更深的研究,但是你的心愿早已超出一般人之上,并且你还具有一种大无畏的精神,这一点没有人比得上你。”普安说:“哦!我之所以脱离险难,只是凭借《华严经》的力量而已!”

后来,隋文帝大兴佛教,四处召请僧人,从前逃往终南山楩梓谷的三十多个僧人,又返回寺庙里居住。只在普安没有去,他喜欢住在山中,又习惯了山野的生活,所以留在了山上。有时,普安也会到人多的地方去,做些有利于众生的事情,但是他始终愿做一个山野之人,不喜欢繁华的城镇。

有人在子午谷和虎林谷交界的涧边,开凿了一间石室,盖搭草庵,招请普安去住。普安来到石室,看见石室上方有一块大石头,人们想把它掘去,却无计可施,普安心里默念道:“石头呀!你移往别处去吧!不要把石室弄坏啊!”说来奇怪,他的心里只是这样想,那块石头真的滚下山去,当时的人都觉得很奇怪,都说普安的感应不可思议。普安说:“这个也是《华严经》的力量呀!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?”

在石室的东边,居住着一个叫索陀的人,原来做过强盗,为害乡村,横行无忌,十分憎恨普安来到这里,时时想要杀死他。有一天,索陀带着三个凶徒,手执弓箭,腰挎大刀,个个捋高手臂,拽满弓弦,瞄准普安,正想要放箭,可是弓弦一放,箭就像黏在了弦上一样,无法射出去。索陀的双手向前伸张,无法收回,他睁眉凸眼,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,就地站着,想走也走不动,如此经过一日一夜。索陀的同伙吓得立刻跪地向普安顶礼,既忏悔又皈依,请求普安解救他。普安说:“我跟他素不相识,怎晓得他要射死我。这是护法神用定身法定住了他,不关我事,大概还是《华严经》的力量吧!想要解除他的痛苦,务须先行忏悔。”那些人就教索陀忏悔,果然行动如常。在普安住的石室西边,有一个乡村叫魏村,村中有个张晖,这个人一向凶狠毒辣,不务正业,以偷盗为生。在一天晚上,他悄悄地爬进普安的石室,偷取佛油五斗,背在肩上。他刚走出石室门口,突然觉得昏昏沉沉,好像被人缚住的样子,一动也不能动,一直撑到天亮,还是无法走动。魏村的村民听说这件事,前来拜见普安,请求大师解救他。普安说:“他偷佛油的事我根本不知道,他逃不出来,料想又是《华严经》的力量了!”于是普安也叫他忏悔,张晖忏悔过后便可走动,放回偷取的油,背着空油瓶返回家去。石室南边有一个人叫张卿,来偷普安的钱,并将钱藏入袖子里,一路走回家。怎晓得到了家门口,他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。村人也叫他拜求普安,向普安忏悔之后,把钱送回石室,才会开口说话。

有一个乡村叫程郭村,村中有个叫程晖和的人和普安十分投缘,两人经常在一起谈论佛法。一天,程晖和患病死了,死后两天,尸体还停放在地上,正要将他收殓的时候,普安从鄂县往回赶,在离程郭村还有五里远的地方,他就叫喊了起来:“程晖和呀!程晖和!你为什么不来接我?”他一连叫了好几声,路边的人对他说:“程晖和死去好几天了,怎么可能来迎接你呢?”普安说:“你说鬼话,程晖和没有死!我不相信。”于是普安走到程晖和家,在门外高声叫着:“程晖和!程晖和!”说来真是奇怪,停放在地上的尸体居然转动了,邻人把他寿衣带子剪断,他还是转动着。普安走进屋里,念了几声法号,程晖和居然坐起来,爬到普安的面前。普安让他的亲属将丧具拿走,放下一个竹篓,当作佛座,叫程晖和绕着竹篓旋转几次,好像绕佛一样,这样程晖和便死里逃生,多享世寿二十年。二十年后患了重病,来找普安,普安说:“这次我救不了你了,平日里你只知游荡,不肯修道,我有什么办法呢?”结果程晖和就这样死了。

大坊村有个村民叫田遗生,家徒四壁,无法谋生。田遗生的妻子只穿着一块烂布,仅能遮到膝盖;他的女儿,赤身露体,一丝不挂。田遗生的大女儿名叫华严,已经二十岁了,想把她仅有的这两尺粗布拿去布施。普安听说这件事,就带领村民来到田遗生的家门口,想慰问他与家人,可是看他们穷到这个田地,又不好意思进去。田遗生的大女儿心想:“因为家道贫穷而无法参加他们的建福会,如果今生不修福,来世就更加穷苦。”于是她就在家中四处找寻东西,想做布施之用,可是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找到,急得仰面大哭起来。忽然发现屋檐上有一把稻草,是用来塞堵漏洞的,华严把稻草拿下来,抖了抖,抖出十粒稻谷,把稻谷剥去壳,凑成十粒粗米,连那两尺粗布,打算一起拿去参加建福会。她没有衣服穿,白天无法出门,只好等到夜晚,像狗一样爬到建福会。她先把十粒稻米包好,连粗布两尺,放到建福会主事人的面前,并且说明是来炊饭供众用的。她发愿说:“小女子家里贫穷,是因为过去生中造下悭贪之业,现在我尽将穷人仅有的两尺粗布和十粒米,随力布施,望得来生福报。”她说过以后,又发愿说:“我以这十粒米,投入饭甑之中,如果我的至诚心能够感应到消除罪业,愿所炊的饭全数变成黄色;若是绝无感应,便是我的苦命该当如是了!”她发完愿,便一路哭着回家了。第二天,建福会的饭甑中,所有五石米饭,全部都变成了黄色,会里的人大为惊奇,认为这是田遗生的大女儿所发的愿力所致。于是,就将大斋会剩下的十斛米,全部赒济给了田遗生;又做好一套衣服,送给他大女儿田华严。后来普安又把她送到京师的庙里,度她出家为尼,田华严的佛学知识和领悟程度,天天进步,慢慢地变得远近闻名了。

普安住的地方虽然偏僻,全他慈悯众生,救济贫困,皈依的人不可胜数。在当地每年要举办两次主祭,四处乡村大多数都是杀生来做社祭,普安四处去救赎那些生灵,劝人修善,减少杀业,村民们受他的感化大多都戒杀从善了。

一次村民拜社,在石室附近捆起三头猪,将要屠杀时候,被普安知道了,便拿钱去赎猪。村民恐怕杀猪不成,没有东西做社祭,就把猪价抬得很高,要十千钱才肯交易。普安说:“贫僧仅有三千钱,已经比市价多出十倍,还是卖给我吧!”村民还是不肯同意,同时还表现得很愤怒。这时普安拿起杀猪的刀割下自己的一块肉来,对村民说:“我的肉跟猪的肉一样,猪食的是粪秽,你们尚且要食,何况人所食是米饭,照理来说,不是更加贵重吗?”村民看见普安割肉,又被他的话感动,于是就把猪放开了。猪被放开后,走到普安的身旁,绕行三匝,又用鼻子轻轻地拱了一下普安,表示感激。从此,方圆五十里内,人们社祭时不再杀鸡、杀猪了。

释普安的一生,至诚感人,爱诵读《华严经》,自家所需要的只是一钵三衣,且越老越为刻苦。在隋朝开皇八年(公元588年),隋文帝召他入京,聘为太子的老师;文帝的公主建筑了静法寺,又聘他做该寺的住持,虽然身在皇宫,仍旧好象栖身岩穴。在隋炀帝大业五年(公元609年)十一月初五,圆寂于静法寺,享年八十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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