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传佛教故事:持杯飞渡,亦幻亦真

何年顾虎头,满壁画瀛州。赤日石林气,青天江海流。锡飞常近鹤,杯渡不惊鸥。似得庐山路,真随惠远游。——杜甫《题玄武弹师屋壁》

南朝有一神僧,最初现身冀州,挈一木杯,渡水必乘之,时人都称他为杯渡和尚。杯渡不修细行,饮酒啖肉,而神力卓越。他的神通事迹,世人无法揣摩。

他曾在一户人家寄宿,临走时把人家的金像给偷走了,那家的主人闻讯后飞马赶来,却无法追上看似慢腾腾走路的杯渡。来到孟津河边,他把木杯扔到水中,脚踏木杯渡河而去,既不靠风力推动,又不用桨橹摇撑,疾如飞鸟,转眼之间就到达了对岸。

后来他又来到京师,身上穿的衣服破烂不堪,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,有时敲冰洗澡,有时着屐上山,有时赤脚入市,肩上背着一个用芦苇编织的袋子,除此之外,身无余物。他时常去延贤寺找法意和尚,每次去法意都特意找一个房间来招待他。

一次,他只身前往瓜洲,在江边想搭乘渡般,船上的人见他衣衫褴褛,都不肯载他。杯渡呵呵一笑,把木杯当作鞋子,一边唱歌一边在水面行走,很快就到达对岸,把船上的人吓得目瞪口呆。

一个姓李的财主,在家里设八关斋,主人原本与杯渡素不相识,杯渡却大摇大摆地闯进斋堂,还把芦苇袋放在天井。家人见他穿的是破烂衣服,都有些看不起他,他们发现芦袋挡住了路口,就想把它移到墙边,可是用尽了力气都无法移动它。杯渡吃过斋饭,用手提起芦袋,笑着说:“四天王降福于李家了!”说着就从芦袋拿出四个小娃娃,一个个长仅数寸,面容端正,衣衫鲜洁。姓李的财主被他弄得哭笑不得,吩咐家人将其挽留住,可是他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三日后,有人看见他坐在西界的蒙龙树下,李家的人得以将他拜请到家,日日供养。

兖州刺史刘兴伯听到杯渡的大名,派人带着厚礼去邀请他。杯渡背着芦袋而来,刘兴伯派了十多个人试着提他的芦袋,都无法提起。刘兴伯打开芦袋一看,发现里面只有一件破棉衲和一只木杯。杯渡在兖州逗留了数日之后,又返回李家住了二十多天。一日清晨,他向李家的人索要袈裟,限中午之前办好,李家的人立刻去办,到了中午也没有办好,杯渡说:“我暂且出去走一走。”可是到了夜晚他还没有回来。人们四处寻找,发现他在北岩下,卧在一件破烂袈裟上死去了,在他的头前脚后,各生出一朵莲花,花色鲜香,经过一晚方才萎谢。数日后,有人从北方来,说他曾看见杯渡背着芦袋向彭城方向去了,村里的人打开他的棺材,发现只有一只鞋子放在里面,根本没有他的尸体。

杯渡到了彭城,居士黄欣深信佛法,看见他便叩头礼拜,请他回家供养。黄欣的家里十分贫穷,所供养的只有麦饭,可是杯渡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。如此过了半年之久,一天他对黄欣说:“请你为我准备好三十六个芦袋,我有用处。”黄欣为难地说:“我这里只有十个,家里贫寒,实在是没有钱多买几个。”杯渡说:“你试着找找看,家里一定有的。”黄欣尽量去找,果然找得三十六个,陈列在天井中间。这三十六个芦袋,原本都是破烂不堪的,可是瞬间都变得新净完好,装满了钱币。黄欣没有独占这些钱,都拿去布施了。又过了一年之后,杯渡辞行,黄欣夜里为他筹备好干粮,到了第二天,粮食依旧存在,杯渡却已经不知去向。

后来杯渡往游苏州一带,途经河边看见一个人在钓鱼,杯渡便向他乞鱼,钓鱼的人甩给他一尾死鱼,杯渡对着死鱼吹了一口气,然后投入水中,死鱼顷刻间复活,悠悠而去。他又看见有人用网捕鱼,于是上前乞鱼,捕鱼的人不但不给,反而将他臭骂一顿,杯渡拾起两颗石子投入水中,变成两只水牛在网中打架,将鱼网撕破,捕鱼人转过身过来想找杯渡理论,发现杯渡早已不知去向,两只水牛也忽然不见了。

南州有一个姓陈的人,家里颇有钱财,杯渡接受他的邀请,陈家也待他很好。一日,陈家人听说都下也有一个杯渡,陈家父子五人都不大相信,于是陈姓家长就亲自去都下查看。来人发现那个杯渡跟家里的杯渡,形貌举动完全一样。陈姓家长备好一碟蜜姜、一把刀子、一些香料,以及一条手巾来招待他。他把蜜姜全部吃尽,其他三件东西放在膝上。陈姓家长归来后,发现家里的杯渡也是把刀子、香料和手巾放在膝上,只是不吃密姜。家里的杯渡说:“刀子钝,你把它磨利一点吧!”众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。吴郡的朱灵期,从高丽乘船返国,中途遇着台风,在海上漂泊了九天,最后所乘的船漂到一座荒山,山里的一个僧人对他们说:“我是杯渡的弟子,从前我拿着师父的钵盂死在治城寺,如今拜托你们把钵盂送还给他。你们派一个人手拿钵盂坐在船头,另派一个人把舵,自然就会到达京师的。”同时他又将一封信和一根青竹杖交给他们。朱灵期等人向僧人告辞,僧人用手指了指说:“从此路去,只有七里的路程,便可以走到你们的船上,不必从原路返回。”他们依照吩咐向西转,果然只走了七里路就回到船上,众人上船闭目静坐,这时,船腾空而起,从山顶的树木上飞掠过。如是经过三天,青竹杖忽然不知去向,众人睁眼一看,发现船已驶入淮河,到达朱雀门。陈家的杯渡当时骑在一艘大船的栏杆上,拿着一根青竹杖敲打栏杆说:“马呀马!为什么你不走?”他看见朱灵期等人下船,就大笑着说:“哈哈!是不是有我的信啊?是要我回去吗?”朱灵期将书信和钵盂双手奉上,杯渡把钵盂掷上空中,伸手又接回来说:“我不见此钵,已经四千年了。”当天晚上,陈家的杯渡便绝迹不见了。

至于都下的杯渡,依旧往来于山林和城市之间,为人持咒治病。当地有叫庚常的人,家里的婢女偷了东西逃走了,庚常派人四处找寻,都没有结果。于是就去请教杯渡,杯渡说:“她已经死在金城江边的空墓里面了。”庚常派人前往查看,果然发现了婢女的尸体。

南朝宋文帝元嘉三年(公元426年)九月间,杯渡辞别齐谐前往东方,留下一万钱托齐谐设斋供僧。他走到赤山湖患痢疾而死,被人葬在覆舟山。到了元嘉五年(公元428年)三月初八日,杯渡又来到齐谐的家里,人们看见后大为惊奇,立刻叩头礼拜。杯渡对众人说:“今年流年不好,你们要勤修福慧,这里的法意和尚很有道德,可到他那里共同修行,念佛修庙,以避灾祸。”说完,飘然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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